从“我们的记忆”到“世界的记忆” （下）

抵达：从民族的到全人类的

《世界记忆名录》主要收录具有世界意义的手稿、图书馆和档案馆保存的各种载体的珍贵档案、文件等，每两年评选一次，每个国家申报项目不能超过两个。根据世界记忆项目中国国家委员会的规定，文献遗产原则上应首先入选《中国档案文献遗产名录》，然后才能申报世界记忆亚太地区名录和国际名录。从《中国档案文献遗产名录》中脱颖而出已实属不易，成功申报《世界记忆名录》的竞争之激烈可想而知。那么，成功入选《世界记忆名录》，为什么“能”？

回看澳门功德林寺档案的申报历程，澳门文献信息学会理事长杨开荆告诉记者，2013年学会正式启动申报计划，得到国家档案局和澳门文化局的支持。在功德林住持戒晟法师和女尼的帮助下，学会成员对寺院文献进行了全面挖掘整理。而在启动申报计划的前一年，学会便组织世界记忆项目国际咨询委员会的主席和成员及评审专家到访功德林，观摩珍贵馆藏情况，并向其介绍该寺院作为女子佛教学院的重要价值，为后续申报打下坚实基础。

 “澳门功德林寺档案的申报之路充满艰辛和挑战，但因为有2010年申报‘天主教澳门教区档案文献’的经验，团队比较清楚申报要求，聚焦文献的世界意义不断进行深挖。”杨开荆说。从哪些方面去挖掘文献的世界意义呢？杨开荆告诉记者：“比如，文献遗产具有哪些独特的和不能替代的价值，在某一时期和地域内产生过什么重要影响，或者在跨国文化交流和人类历史上发挥过哪些重要作用，等等。”

而福建省档案馆副馆长马俊凡以“档案文献的价值阐释与宣传推介”为题的讲座为这一问题提供了更具象化的答案：“清代科举大金榜”作为中国古代封建科举制度标志性的档案文献，对于研究中国封建科举制度及中国古代文书制度具有重要价值；从民间视角出发，“侨批档案”对于研究近现代世界史、国际移民史、中外交流史和侨乡发展史等具有重要价值；“近现代中国苏州丝绸档案”从苏州丝绸生产样品、生产工艺技术、贸易等方面反映了近现代中国丝绸发展史、丝绸文化及其影响……草蛇灰线，伏脉千里。这些档案中所蕴藏的文化只是中华文明“漫天星斗”中的一颗，但它们与世界的“姻缘”早已在遥远的年代埋下了种子。

锚定功德林寺档案文献的世界价值，2015年，学会向世界记忆项目亚太地区委员会提交了申报书，其间开展了多场学术研讨和交流会议并开展大力宣传。“2016年，我们赴世界记忆项目亚太地区委员会会议详细介绍档案文献。经评委的严格评审，功德林寺档案成功入选《世界记忆亚太地区名录》。”杨开荆介绍。

进入《世界记忆亚太地区名录》已经算是前进了一大步，但杨开荆及其团队没有停下脚步。在继续推广宣传外，再次邀请专家到功德林了解文献遗产价值。“自2021年开始，我们便以澳门文献信息学会与澳门世界记忆学术中心作为联合提名单位，为该项目开展《世界记忆名录》申报工作。在向国家档案局提交报告后，经过层层筛选，功德林寺档案成功拿到了申报‘入场券’。正式提交申报后，我们通过拍摄宣传短片、召开座谈会和国际研讨会等方式加强与国际社会的沟通联系。终于，2023年5月24日，项目成功入选，为澳门、为国家增加了一张国际级的文化名片。”杨开荆说。

回顾申报过程，虽只有寥寥几句，但背后却是漫长的等待和努力。而从国家的到地区的再到世界的，功德林寺档案的申报成功不仅是水到渠成的文化硕果，也是极具参考价值和借鉴意义的典型案例。循着功德林寺档案文献成功申报的路径，澳门镜湖医院也正前行在这条荆棘丛生同时鲜花盛开的路上，而杨开荆以其专业的学识素养和丰富的申报经历，将继续在项目申报上发挥重要作用。来自澳门镜湖医院的曾铮告诉记者，澳门镜湖医院创于1871年（清同治十年），是澳门华人主办的非牟利慈善性质的医院。早期其管理机构沿用“镜湖医院”的名称。随着慈善事业的发展，于1942年向政府注册时定名为“镜湖医院慈善会”。“在医院事业发展过程中，形成了弥足珍贵的档案文献，我们准备申报的便是这批文献。目前项目的研究工作基本完成，正在进一步完善申报表。”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如何站在更高的地方眺望世界、谋划申报，是贵州省黔东南州档案局罗永柒在培训前一直思考的问题。他说：“申报《世界记忆名录》是扩大贵州国际知名度和影响力，让锦屏文书和贵州走向世界的一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大事件。自2010年锦屏文书入选《中国档案文献遗产名录》以来，这十几年来我们‘内外兼修’，一边做好保护利用，一边做好宣传推广，时刻为冲刺世界级准备着。”

“尽管已经全方位发力，但在此次预申报准备过程中，我们还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点，只能‘眉毛胡子一把抓’，试图面面俱到，从各个角度阐述锦屏文书的价值，结果反而凸显不出申报的亮点，进而导致我们的定位不清晰。”罗永柒说。

锦屏文书与世界链接的价值在哪？专家们从各个角度深入剖析——

“锦屏文书和徽州文书、敦煌文书一样，都不属于‘显学’，申报表和申报文本篇幅有限，不能面面俱到，要聚焦申报项目的亮点，找一个小切口，如锦屏文书的生态价值是什么？它是如何融入汉族文化大家庭的？在推动民族融合中发挥了什么作用？

“锦屏文书量较大，选择申报亮点并不容易，但可以聚焦其乡村治理、女性地位等方面。如锦屏文书对女性地位的关注有很长一段历史，算是亚洲地区比较早的，比功德林档案还要早。要与世界进行关联，还要思考‘怎么阐述好它的意义’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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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站得高，才能望得远。专家们通过举例子、打比方、讲故事等方式，对我们申报中存在的问题进行拆解，这是一次鲜活的实践指导。”对于罗永柒来说，培训不仅是一场“及时雨”，更是一剂“强心针”，“我们将成立锦屏文书申遗文本撰写团队，与中山大学等高校合作，深挖其独特价值和世界意义，重新修改完善申报表，拍摄宣传专题片，同步做好资源摸底、影响力分析、价值评定等工作。”

鲜活的案例点评不仅拓宽了思路，更汇聚沉淀出了新思维、新动力。张静说：“这不仅是一场重磅级的申报培训，也是一场模拟申报演练。观摩几家兄弟单位的案例点评，让我自动代入‘评委’的角色，在专家的引领下，从‘他者’视角去作出判断，然后再重新梳理申报项目。”经历这样的“角色”转换后，她内心更加有底气了。“西安城墙在海内外的知名度很广，但西安城墙档案却鲜为人知。究其原因，还是我们的宣传工作不到位，这启示我们不仅要做好保护利用，还要积极宣介造势，多点发力为西安城墙档案申报工作铺路。”

无论是从地域的走向民族的，还是从民族的走向全人类的，最终指向的都是习近平总书记“让收藏在博物馆里的文物、陈列在广阔大地上的遗产、书写在古籍里的文字都活起来”重要指示精神的落地生根，落脚于对珍贵档案文献遗产的保护利用宣传。而在申报工作背后，一幅档案文献保护利用的图景正在缓缓铺开：澳门文献信息学会与澳门世界记忆学术中心组织了多场有关功德林档案的学术讲座，来自澳门中联办、工商社团的工作人员以及一些高校师生在讲座中积极交流互动；贵州省锦屏文书楼不断迎来一批批学生参观学习，他们正自觉成为锦屏文书的守护者、传承者、弘扬者；成都市档案馆正积极策划川菜档案相关编研成果，而同为联合申报主体的四川旅游学院作为“亚洲最大的厨房”，正通过川菜烹饪教学让川菜档案影响力不断走出国门……

原载于《中国档案报》2024年11月21日   总第4215期    第一版